蓝雨的看门兔

随时爬墙,四处杂食,日常拆逆。首页全是废话,吃粮看合集就行。

【蓝氏双璧/亲情向】病

蓝氏双璧无CP亲情向,含少量忘羡和曦瑶(基本为友情向)。

特别爱蓝家这两只,端方雅正有情有义骨子里深情的性格,也很喜欢蓝家兄弟二人表面平淡其实很懂对方的关系,在我心中,互相关心理解,给予彼此精神支撑的感情特别美好,这篇基本上是对原作结尾让人比较怨念的地方以及没展开的二人互动的补完,算是满足私心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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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洒在僻静的院落里,竹影摇曳,远远地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一道身着白衣的颀长的身影穿过了院门,在紧闭的房门外驻足。

“兄长,忘机来了。”他轻叩门扉,沉声说道。

门内半晌没有动静,来人面上有些疑惑,稍作犹豫,他又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这次门内终于传来了响动,片刻之后,房门缓缓打开。

蓝忘机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兄长……”

应门的人正是他的长兄,蓝家的家主蓝曦臣。此时,面前和蓝忘机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人满脸憔悴,眼底乌青,面露灰败之色,平日里一向戴得端正的抹额都有些歪斜,再定睛一看,对方仅穿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竟还赤裸着双足未着鞋袜。蓝忘机正要说些什么,来人已经开口应到:“忘机回来了啊,进来吧。”嗓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听得他一时怔住了。

似乎并未觉察他的异常,蓝曦臣转身向房内走,脚下却是不小心被衣角绊住,踉跄了一下。

“兄长!”蓝忘机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抱歉……一时不慎,让忘机见笑了。”蓝曦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熟悉的和善微笑。

蓝忘机扶着他站稳,细细打量了他片刻后,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怎么烧得这般厉害?”探到掌心火热的温度,蓝忘机的声音带上了些焦急。

“大约是偶感风寒,难怪近日感到有些乏力。”蓝曦臣不在意地笑笑,瞥见对方的脸色,反倒温声安慰起来:“不要紧,小病而已,休息几日就好,不必担心。”他抬手整了整弟弟的衣领,随口转移了话题,关切地询问起来:“忘机远游数月,可都安好?有什么事要告诉兄长吗?”

蓝忘机闻言却是默不作声,搀着他到了卧榻旁边,又扶着他躺好。

“真的没事,不用大惊小怪……”蓝曦臣被硬是塞进了被子里,对着正在一心一意掖被角的弟弟无奈笑道。话音未落,却被他下面的动作惊了一跳。

蓝忘机给他盖好被子,俯身伸手握住他的一双赤足,捧在怀里轻轻地揉搓了起来。

“你这是……”蓝氏家规森严,他们向来不喜与人触碰,二人虽为亲兄弟,在成年后如此亲昵的举动却也罕见。蓝曦臣急忙挣扎着要挣脱他的双手,却被对方动作坚决地按住了,他惊疑不定地望向今日有些反常的弟弟,竟在他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神中察觉到些微心痛和自责之色,一时忘了动作,就被这么按着又躺下了。

“兄长,天气转凉,你……多保重身体。”蓝忘机一边手下动作不停,一边用有些滞涩的语调回话。

大约是读懂了他的眼神,蓝曦臣没再动作,只是静静地躺着,任由他温暖的手将自己冰冷麻木的双脚一点一点搓得回暖,再放回被子里仔细盖好。兄弟二人相对无言片刻,蓝曦臣再次开口,却还是那句有些无力的不必担心。

蓝忘机不再回话,转身望向案头未动却已凉透的饭食,丢下一句“兄长先休息。”便端起食盒走出院外,轻声交代值班的门生换些温热适口的食物回来。

待他回到屋内,榻上的人却已经体力不支睡了过去,蓝忘机呆呆地盯着他满是疲态的脸,心想:“兄长怕是已缠绵病榻多日,我……怎么竟疏忽至此?”

 

修行之人并无什么感染风寒之说,蓝曦臣这样,多半是几个月来忧思过度,郁结于心所致。回想前阵子,先是接踵而至的事端搅得蓝家之主焦头烂额,紧接着便是多年挚友背后令人瞠目结舌的真相被揭露出来,随即挚友身死,一连串的变故,无论哪个都令人一时无法接受。那段时日以来,蓝忘机确实一直心存担忧,但是,或许是习惯了兄长一贯温柔包容而又强大的姿态,加之自己也不善言辞,他下意识地觉得,此时不该去打扰对方,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就好。游历在外几月,家书未断,兄长的来信中也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之处,他只当兄长虽然还未从打击中彻底恢复,却也想通了些,着实没有料到回来之后看到的竟是这般境况。

一直以来我太习惯兄长的照顾,竟这般任性了,他默默地想。

蓝家兄弟二人皆为惊才绝艳的当世名士,世人冠以“蓝氏双璧”之名,可见外人眼中,二者武艺才情均是登峰造极,难分高下。然而细想来,蓝曦臣身为一家之主,身上的担子却是重得多。蓝忘机反省自身,虽说一贯秉承家风克己慎行,却也曾有那么一两次恣意妄为过,怕是也给兄长带来了不少的麻烦。然而,从小到大,兄长对自己永远是耐心包容着的。

一室静谧,只有病中之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一声声砸在心头。

 

在零落的记忆片段里,幼年在母亲屋前清冷的回廊上,似乎从未留过自己一人,即使自己在那里守上一整天,身边也总是有个半大孩子的身影陪伴在侧。同样尚为孩童的兄长并不爱讲大道理,很多时候,只是轻声细语地哄着自己,有时也会一言不发,默默坐下,小小的胳膊搂着同样小小的自己,两个人一起静静看着眼前的花海。冰凉孤寂的心底,仿佛也被那只小小的手安抚得有了热度。

再后来,闭关的那三年痛苦的回忆里,也总有兄长的身影相伴,自己重伤昏迷不醒的期间,神智恍惚中总是轻柔照顾自己的双手,因魏婴之死心神散乱的时候,兄长安抚的温柔低语声……零星片段一件件涌入脑海,堵得蓝忘机心口发闷。

世人皆言含光君孤高清冷,常年板着脸似乎谁也看不清喜怒,实际上,在熟悉的人眼中,他最是好懂,心底每一丝情绪波动都写在眼底,叫人不会错漏分毫。反倒是泽芜君,脸上一贯是那般春风化雨的笑容,却将心思埋得深沉,旁人只当天塌下来,他也能自己扛,甚至连最亲近的弟弟也几乎忘了,这个永远承担起一切的兄长,其实比自己也大不了许多,也同样是个会喜会悲的凡人而已。

 

怔忡之间,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门生送来了饭食。思绪被打断,蓝忘机整理好心情,起身开门,谢过门生后取了东西回到床边。

“兄长,起来吃些东西。”他放柔了声音唤了几声。

本就睡得不安稳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迷茫了片刻才恢复清明,哑声低喃了一句“……忘机”,便作势要起身。

低声应了,蓝忘机揽住他滚烫发软的身子让他靠坐起来,先递过一杯温水。蓝曦臣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润了润干裂的唇,努力稳住有些虚软的手,慢慢把空杯放到床头。

盯着他的动作看了看,蓝忘机默默端起粥碗试了试温度,随即舀起一勺。眼看对方又要出口拒绝,他开口道:“兄长身体抱恙,我来吧。”说完小心地把勺子递到病人嘴边,想了想又说:“兄长与我之间,不须拘礼。”

这一场病来得突然,却去如抽丝,如此消耗了数日,今日更是难受得水米未进,蓝曦臣确实手足乏力,头也晕得厉害,听他这样说便不再推辞,半闭着双眼,顺着他的手一口口慢慢地喝着粥。只是没喝完半碗,又微皱眉头,胸口起伏了几下,咬住嘴唇,像是再喝不下了。察觉到他的不适,蓝忘机放下碗,坐到兄长身侧,一手扶他坐好,另一手轻抚他的胸口助他抚平胸闷欲呕的不适感。

感到温暖的灵力从胸口缓缓流向四肢百骸,蓝曦臣神色稍缓,顺着这股熟悉的灵力,闭上双眼开始调息。

静谧的午后,兄弟二人静坐调息,司空见惯的场景,只是今日其中一人面色太过憔悴,让这宁静的画面与往日有些许不同。视线落在兄长几乎失了血色的双唇上,蓝忘机出神地想,当初我重伤卧床数月,兄长他,也是天天这般照料我的吗?细细回想,却因为当时伤势过于沉重,想不起什么细节了。

 

魏婴血洗不夜天后,蓝忘机为护他,不惜向本门弟子挥剑,回来领罚的那日,面对蓝启仁铁青的脸,是他自己说出了三十三戒鞭的惩罚。

含光君在蓝氏掌罚数年,众所周知他赏罚分明,公平正直,对自己,也只会更狠。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蓝曦臣心中一惊,却也知他大错已成,势必要如此了。

此时的蓝忘机,血战中的一身内伤外伤尚未痊愈,灵力也透支过度。他端正地跪坐于地,只闻凌厉的风声响起,才第一鞭挥下,身子便是狠狠地抖了一下,像是要倒下,又强行稳住。站在一旁的蓝曦臣下意识伸出手,却对上了蓝忘机投向他的坚定的眼神,他微微一怔,心知无论出于门规还是弟弟这执拗的心性,这惩罚是一鞭都不能少了。

尚未抽满十鞭,光洁的地面已沾染上斑驳的鲜血,又一鞭落下,蓝忘机的身子突然猛地一抽,终于向一边直直倒下去。“忘机!”蓝曦臣忍不住叫出了声,却又无法阻止,只是站在一旁心如刀绞,几乎不忍看下去。

蓝忘机似是神智游离了片刻,待回过神,又咬咬牙硬撑着爬了起来,浑身上下发着抖努力跪好,迎接下一鞭,如此反复了数次,终于再也爬不起来了。

不知道又打了多少鞭,蓝曦臣只觉眼前鞭影凌乱,闪得他心口阵阵绞痛。此刻蓝忘机趴伏于地,已经几乎没了意识。下一鞭打上他早已惨不忍睹的后背时,一直咬紧牙关不吭声的他终于神志不清地松了牙关,仍是下意识忍着不肯叫一声痛,却再也压抑不住断断续续的低哑嘶吼,直听得蓝曦臣眼眶发红,想闭上双眼,却又担心弟弟的安危,连眨眼都做不到,隔着薄薄的一层水雾,直直地盯着血泊中抽搐颤抖的单薄身体,仿佛要把地面给看穿一个洞。

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数不到头的三十三鞭终于尽数打完,屋内一片死寂的沉默,屋子中央躺着的人的呼吸声都几乎微弱到难以觉察。蓝曦臣在原地怔了片刻,随即猛地冲了上去,像是想要从冰冷的地上把弟弟抱起,手指接触到他的皮肤时却又忍不住退缩了。眼前的身躯上尽是鲜血淋漓的鞭痕,从背部蔓延到手臂和大腿,层层叠叠,血肉模糊,几乎找不到一块可以触碰的皮肤。他颤抖着轻轻抬起弟弟的脸,只见蓝忘机面无血色,只有嘴角挂着一丝残存的血迹,若不是清浅急促的呼吸,几乎不像个活人。“忘机,结束了,兄长带你回去。”,他用几不可闻的低语安慰着,像是在翻动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从正面把人托起,轻轻背负于身后,踏着尽量平稳轻缓的步伐回了自己的居所。

把满身伤痕的弟弟抱到自己的榻上,让他趴卧着平躺好,帮他上药调息,忙碌了大半个夜晚,总算把伤势稍稍稳定了下来。自门派创立至今,大约还没有人一次受过这么多戒鞭的责罚,这伤势实在太过沉重,蓝忘机依然沉沉地昏迷着。蓝曦臣实在放不下心,便起身披了衣服坐在床沿,伸手拧暗了灯,就这么静静地守着他。

夜色渐深,大约是从最初痛到麻木的深度昏迷中缓过来了一些,蓝忘机惨白的脸上渐渐显露痛苦的神色,眉间的痕迹越来越深,身子不安地挣动着像是想摆脱这如一张大网一般密密麻麻将自己笼罩其中的剧痛,却又因太过虚弱动弹不得,整个身子打着颤,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幼猫一般微弱的呜咽声。靠在床头的蓝曦臣被这细微的动静惊动,看到这样的画面心头又是一阵酸楚,却又别无他法,只得轻轻拍抚着弟弟的头顶,像幼时哄他睡觉一样柔声安慰着,直到蓝忘机在这令人安心的声音中再度陷入昏睡。

 

此时,蓝忘机回想起当初昏迷几日后,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见的那张疲惫而担忧的面孔,再抬头看向面前一轮调息后又沉沉睡去的兄长的脸,倒比那时不眠不休接连照料自己数日的时候还要憔悴三分。

兄长,忘机驽钝,让你一人承受太多,后面的时日,就让忘机来照顾你吧。

 

蓝曦臣修养数日后,寒室里终于又响起了熟悉的箫鸣。一切似乎都恢复到了以往的样子,只是侧耳细听,其中隐隐还多了丝弦之音。

从那日起,蓝忘机每日都准时来寒室报到,他生性寡言,来了也并不多说什么,往往每天日常的问候过后,便如往日同修时一般,静静坐于兄长身侧,或是读书,或是练琴,偶尔才低声交谈几句。

这天午后的阳光格外明媚,照得一室暖洋洋的,蓝忘机一支安神曲罢,忽觉耳畔翻书声停了,抬头望去,只见蓝曦臣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拿着未读完的书,眉头微蹙,就这么睡着了。

蓝忘机轻叹了口气,起身小心翼翼地把兄长抱到床上,只觉得怀中的身体又清减了许多。虽然这些日子在自己坚持的照顾下,蓝曦臣身体恢复不少,到底还是精力不济。手足同心,加之蓝忘机亦是经历过这般伤痛的人,兄长心里的苦他能够明白。只是比起自己,蓝曦臣与金光瑶之间,又更多了些复杂的牵绊,他不愿多说,自己也只能静静地陪着而已。

安顿好蓝曦臣休息,蓝忘机收起琴,坐在案前静静读起了书,一室静谧。只是半本尚未读完,那边却突然有了奇怪的响动。

蓝忘机起身查看,看到眼前的画面却是一愣。

蓝曦臣像是被噩梦魇住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子发着抖,面色痛苦地用力攥着被角,口中含含糊糊地哀声叫着什么,仔细分辨了半晌,依稀可以听出叫的是“阿瑶”二字,喊着喊着,竟有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从未见过兄长流泪的蓝忘机呆呆地望着,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像是被这泪水灼伤了一般抽痛起来。这些日子,莫非蓝曦臣一直都是这样,白日里忧思不断,还夜夜受着梦境的煎熬,才熬得如此憔悴么?

半晌,他在床沿坐下,犹豫地伸出手,试探着抚上蓝曦臣的微微颤抖着的后背,循着记忆中那双柔软的手,学着同样的动作轻缓地拍抚着,一下,又一下。

蓝曦臣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抬眼四顾,只看到夕阳为窗边的人刻下的修长剪影。

“忘机……”他开口唤道,望着闻言转身的人,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竟然睡着了,真是浪费了忘机的琴曲。”

“无妨”,蓝忘机低低开口,似乎犹豫了片刻,又接着说了下去:“兄长,今日准许忘机留宿可好?”

 

夜色渐浓。

许久未曾同床共枕,二人都有些不适应。沉默半晌,蓝曦臣开口:“忘机怎么今天突然想要跟我睡了?”

“多年未曾与兄长抵足而眠,有些怀念。”

“是啊”,蓝曦臣像是想起了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忘机还很小的时候,晚上不敢一个人睡,就会来找我,转眼这么大了。”

蓝忘机迷茫地看向他,眼中似有疑惑。

蓝曦臣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想来这些年幼的记忆已被忘却了,弟弟脸皮薄,有些事,却还是不要叫他想起为好。

那年蓝忘机不过六岁,尚且年幼便经历了丧母之痛,虽还未到理解生死的年纪,却隐约能感受到,自己至亲的人已经不在了。夜深人静,小小的孩子心里害怕却不肯说,但到底孩童心性,忍了又忍,还是抱了个枕头悄悄地跑进哥哥的房间,又倔强地静静站在床头一言不发,直到床上的蓝曦臣察觉到为止。发现了异常的蓝曦臣急忙起身,把弟弟小小软软的身子抱到被子里,用自己同样细细的胳膊抱着他带点寒气的身子,搂在怀里拍哄着直到他睡着。从此很长一段时间,每个晚上,小忘机都是在哥哥温暖的怀抱里入睡的。

二人不再说话,听着弟弟平稳的呼吸声,蓝曦臣渐渐进入了梦乡。

……

似曾相识的梦境。被大火吞噬的云深不知处,在温氏追杀下狼狈逃窜的自己,走投无路时伸向自己的那双手……没有头颅的尸体……熟悉的脸对自己展颜一笑,眉间的朱砂却突然变得血红,红到滴出血来,染红了整张脸,也染红了整个视野,那张温婉清俊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可怖嘶吼:“我独独从未想过害你!”

蓝曦臣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息着,浑身都被汗水湿透。

意识空茫了片刻,突然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地覆在自己的手背上。他心中一惊,扭过头去,正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琉璃色眼睛。

被看到了如此狼狈的样子,蓝曦臣一时有些窘迫地沉默了下来。蓝忘机同样不说话,只是轻拍着他的手背,无声地安慰着。

安静了许久,蓝曦臣终于缓缓开口,却是说起了一段蓝忘机未曾听闻的陈年旧事:“我第一次遇见阿瑶,是在携书卷逃避温家追杀的路上,我被追得走投无路,也没人敢帮我,是他救了我一命。”

“兄长便是那时候与他结交的吗?”回想着那段疲于奔命的日子,蓝忘机缓缓地开口应道。

“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少年而已,四处受尽了欺辱,即使这样的境况下,他还想着帮我……若不是他,我蓝家的藏书怕是一本也保不住了,或许我这个人也不在了……他待我如此,我,我自然一直当他此生挚友……谁知……”

“兄长如此行事是人之常情,换了我也同样。”

“我对他毫不设防,最后却是我的天真害死了大哥,也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可这些人的仇,却轮不到我来清算,反倒还有我的责任……”

“而我与他二人之间,这份恩情却又如何偿还的清……他救我于水火,在蓝家最危急的时刻雪中送炭,平日事事照拂于我,就连最后……那时候,他也要把我推开……他救我何止一命,却成了……我的……剑下亡魂……”

被夜色沉沉地包裹着,周身围绕的是弟弟身上十几年来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的檀香味,一切在白日里被伪装好的东西都默默泛起,蓝曦臣说着说着,终于哽住了,默默地侧过身子,流了满脸的泪。

蓝忘机伸长手臂,一反常态地做了个过于亲密的动作,从背后把蓝曦臣揽在怀里。他没有去看蓝曦臣的脸,也没有言语,只是静静抱着他微微颤抖的身子,等他错乱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方才开口。

“兄长,错不在你。”

“曲子是我教的,剑也是我刺的,而此时我又该以何心情待他?我没法把他当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也不能忘记他确实做下的那些事,但不管他如何,最后总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他作的恶,我无权去裁决……他待我的好,也终究……无以为报……”

“兄长,明日我陪你,去给他上柱香吧。”

蓝曦臣扭过头,还未褪尽水光的眼中露出些许惊诧的眼神,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回应。

“世事并非皆为你我可掌控,他此种结局,虽说难料,却也是自己结下的因果。兄长无需对他做的事过分自责,但也不必强压下怀念的心思。”

“兄长可还记得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后背紧紧贴着蓝忘机的胸口,有力的心跳从那里一下一下地传过来,蓝曦臣不用看也清楚地知道,在那个地方,有一道永远不会褪去的伤疤。

 

那日,蓝忘机带着一身的伤,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去了乱葬岗,带回了一个孩子。

蓝曦臣从他颤抖的手中接过那个高烧不醒的孩子,急忙抱进屋里救治,等孩子的病情稳定下来,蓝忘机人却不见了。他一时慌了神,翻遍了云深不知处也未寻到人,正准备下山的时候,却在大门口撞见了一身酒气的蓝忘机。

蓝忘机神色如常,甚至比平日里显得更为清冷,路过兄长都目不斜视,径直向前走去。第一次见到这样如此失仪酗酒的样子,蓝曦臣担心他,一路跟着,到了云深不知处的古室门前。正寻思着来这里是做什么,却见蓝忘机抽出避尘,猛地向门劈去,蓝曦臣反应不及,已经被他闯入密室内。

急忙追进去,却见蓝忘机疯了似的在密室里翻箱倒柜,越翻越急,动作都变得仓皇起来,蓝曦臣从未见过举止端庄得体的弟弟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些慌了,上前拉住他,小心地温声询问:“忘机,这是怎么了?要什么?”

“笛子!笛子没有了!”蓝忘机烦躁地甩开他的手,继续自顾自地翻找。

蓝曦臣不明就里,只一心想着先把人安抚下再说,于是急急忙忙地寻了支最好的笛子出来。

“忘机,别找了,给你笛子。”他拉住蓝忘机,把笛子塞进他手里,哄劝道。不料蓝忘机看了笛子一眼,却是更加暴躁不安起来,抬手把笛子扔到地上,口中念叨着“不是”便又要去找。

蓝曦臣看不下去了,伸手去拦,拉扯间却弄翻了一个箱子,发出一阵金属物件撒落的巨响,二人动作皆是一顿。蓝曦臣抬起头,竟发现蓝忘机眼中闪出了异样的光彩。直觉不妙的他正要阻止,蓝忘机却已经扑了上去,抓住地上的物事往胸口一按,紧接着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阿湛!”蓝曦臣被这声音吓得整个人一哆嗦,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就要抢他手里的东西。可蓝忘机虽然痛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却死死压着胸口的东西不撒手。好在他喝醉了酒,身子又尚未复原,终究气力不足,还是被掰开了手。蓝曦臣这才看清他拿的是何物,而蓝忘机的胸口,早已一片血肉模糊。

他心疼地伸出颤抖的手,却冷不丁被抓住了手腕。

蓝忘机整个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地扭动着身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狠狠握着兄长的手,泣不成声。

“哥哥……疼……好疼……笛子……没了……什么都找不到了……”

多年未再听过的称呼被这样悲痛欲绝的哭腔喊出,蓝曦臣的心狠狠地痛了起来,也突然间明白了,他是在找什么。

可是没有办法,这一次,即使是一直在弟弟身前保护着他的兄长,也无法替他寻回那个让他痛彻心扉的笛子主人了。

他只能蹲下来,抱起失魂落魄的弟弟,像小时候那样搂住他,柔声哄着“阿湛乖,别哭了,哥哥在这,哥哥陪你……”怀中的人明明早已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却在这样的夜晚,躺在哥哥的怀里,哭得像一个失去了宝贝的孩子。

蓝启仁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他原地站了许久,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叹了口气,离开了。

那日的事,蓝曦臣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而蓝忘机醒来之后,也恢复了平常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只是蓝曦臣从那之后,就变得跟他几乎形影不离。除了处理必要的门中事务,其余的闲暇时间,蓝曦臣永远待在他的静室里。

“兄长,我没事了。”蓝忘机不止一次这样宽慰他。

“无妨,你尚未痊愈,为兄不放心,想陪陪你,反正在哪里做事都一样,不耽误的。”而蓝曦臣也总是这样回答他。

蓝忘机的性格,心里有事一定会闷着不说,蓝曦臣便一直陪他说话。那时他曾直白地问起蓝忘机,是否一直挂念着魏婴。

闻言,蓝忘机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溅出些许。

“在我面前,你不必小心遮掩,无论对方是谁,我也都不会责备你。是非公断不论,于你而言,故友已去,本应缅怀。”

沉默半晌,蓝忘机低声说:“我信他。”

“既然信他,更应依你本心了。”

……

陷入回忆的蓝曦臣久久未曾言语,蓝忘机望着怀中兄长神色迷茫的脸,心想,虽说如此,兄长与我,终是不同的,魏婴不曾故意为恶,我也未曾亏欠他,而兄长……却是实在太苦了。他一片真心待人,却遭逢如此的变故,事到如今,恩恩怨怨难断难休,又有谁能替他算清?

 

“阿瑶他……你说他还在吗?”半晌,蓝曦臣突然没头没脑地轻声呢喃了一句。

“……或许”,蓝忘机终究还是不擅言辞,没能说出哪怕仅仅起到宽慰作用的话,只是一板一眼地劝解着:“他最后既做出了如此选择,想来心底并不怨恨兄长,也希望兄长能够一直好好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兄长,还有忘机一直在。”

Fin.

作者吐槽:

标题毫无艺术感。早知道你们这么热情我就认真想个标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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